乔迁之喜（１）

　　　　　　　　　　　　　　　　乔迁之喜

作者：dyhwang
2014/09/27首发于：春满四合院


　　　　　　　　　　　　　　　　（１）

　　「家俱运货车来了，你还不下去？」听着妻子的呼喊，乔杉无奈地用手巾擦
擦额头上的汗水，匆忙按住电梯下行去接车。从十二楼到一楼的电梯运行着，他
又放空了自己的思维。

　　春节时候从天海市离职，回到家乡的小城结婚，因为他没有钱安居在一线城
市，所以没有悬念的三十一岁就早早的落叶归根。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都被年月
蹉跎，如同电梯角落老旧不值钱的破报纸一样。

　　匆匆的相亲，匆匆的布置婚房，匆匆的找新工作。新婚的妻子已经领证，却
因为要装修房子在先，反而欠了一顿公之于众的酒宴。三十岁的人娶了一个二十
六岁的女子，他清晰的记得父母的叮咛：「小叶子虽然一直很娇气，好在你们从
小就相识，知根知底，我们父母长辈也都是老同事，这样的婚姻稳妥。」

　　也许是叶芝兰的外貌确实姣好，也许是她家帮着出的一大半新房首付吧，也
许，还有什么也许呢，反正是找到了个人，把自己的后半生交待了。这样也好，
两家世交婚后不会有什么隔阂和摩擦，更难有婆媳关係那点闹心事儿。

　　电梯到了一楼，见到了早已等候的运货工人，乔杉连忙帮着扶沙发抬书柜从
车上卸下来，「慢点，师傅，这边注意，这边有石阶。」乔杉忙不迭的指挥着。

　　「嘀……嘀……」后方从小区刚驶来的大众宝来好像也是他家这个单元的，
不断鸣笛催促表示着不满。他陪着笑脸过去敲开对面的车窗，希望对方能够等待
一会。这里的空间很小，家装车要倒车出去很吃力，更何况东西还没抬完。

　　「哥们你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新搬来，还有点东西没卸完，你能不能倒
出去稍等一会？」乔杉面露微笑。

　　反光车窗徐徐摇下来：「痛快点，大週末白天搬家不知道这点人多啊，赶紧
搬……哎呦，你不是老乔么？我啊，认不出来了啊？老同学，你家住这啊？」来
人开门下车走了过来。

　　「你是……吕凌超？哎呀，老同学，你家住这里？我刚搬来。这可真是缘份
啊，我们有十多年不见呢！」乔杉惊喜地看着自己这位昔日的中学同学。

　　来人戴着金丝边的墨镜，穿着一身粗布工装，挺着大肚子，笑着露出大黄牙
道：「哎，我的天，老乔，这可真是缘份啊，你怎么搬到这来了？几层啊？我帮
你。走走走，去你家看看。」

　　看着这位中学出名的打架斗狠的坏胚子，乔杉一边笑着一边腹诽着：真是无
巧不成书啊，这以后可有意思了。虽然上学时候自己这个班干部和这家伙绝对是
敬而远之，可是现在却是避无可避了。

　　电梯间太小，带贵妃椅的沙发和床架都装不进去，只能从楼梯抬到十二楼。
吕凌超也真不见外，把车倒出去停好后一捲袖子就搭手帮着往楼上抬。一边走一
边聊的，乔杉了解了这位的状况，原来人家中学毕业就不再唸书，社会上摸爬滚
打几年，现在是一个小的承建包工头，手下有几十人还有大型机械车，现在也是
结婚了，房买了，车也有了。

　　关于自己，他儘量说得简短再精炼，毕竟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循规蹈矩的大
学毕业，去大城市打工几年，认清了未来和现实，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城市安家。
兜兜转转的还和人家住在楼上楼下，自己在十二楼０３室，吕凌超在十一楼０２
室。这有什么好说的，白读这许多年的书，现在和当年的差生做了楼上楼下的邻
居，哦，也许还不如人家，人家还有个大众宝来呢，自己连房贷都在供，估计买
车也要供贷。

　　「我说老乔啊，你这房子装得可真有品味，不愧是优等生。」辛苦的爬楼梯
抬东西上来，乔杉一边擦汗一边给吕凌超递水。

　　「还好还好，叶子，认识一下，这是我中学的老同学姓吕，我都想不到住楼
上楼下，这下可巧了，以后要多多走动。」

　　「啊，你好。」叶芝兰点头微笑。

　　「哎呦，这是嫂子还是弟妹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论了。」吕凌超一边搓手一
边伸出手，仿似要郑重的握手认识一样。

　　「各论各的，叶子比我小，你叫她小叶就好了。」乔杉看着妻子蹙眉的抽回
手，连忙笑着回应说。

　　「那敢情好。对了，你也别叫我吕凌超了，就叫吕超，或者像上学时候那样
叫，就叫大超，办身份证的时候我改名了，中间的凌字去掉了。再说我不也叫你
从前的绰号么，老乔。哈哈哈！」吕超还看着叶芝兰躲去阳台的背影，转过身对
乔杉竖起大拇指：「真不赖，老乔，真漂亮啊，还是你们优等生厉害，比我强多
了。」

　　「少来，你看你这腐败的肚子，现在都当小包工头了，我还为人打工呢，怎
么能比啊，哪天我就投奔你了。对了，你刚才不是也说你结婚了么？」乔杉心里
烦这人，不过面上却一点也不表露出来。

　　「可拉倒，我那什么玩意啊，带个不知道哪弄的野种，我是二婚的。」吕超
没心没肺的拍拍肚子。

　　这话可不好接着说了，不知道人家是这么个情况，乔杉只好微笑无言以对。
互相留了电话后，推辞了马上跟吕超下楼去看看他家的邀请，直说今天搬家太髒
了，改日改日。

　　把人送下楼去之后，叶芝兰走过来：「这人怎么这么噁心呢，大黄牙，那肚
子，那大脑袋，笑着都不如不笑，湿漉漉的手还握住我不放。」乔杉刚刚恢复正
常的脸又要接着笑起来，安慰着妻子，把从前上学时那家伙的恶事一一诉来，并
打定主意立下方针。点头之交，就是面上过得去的点头之交就好了，自己上学时
是好学生，现在是外企白领。妻子是企业报税员，咱和这路人不是一个圈子就。

　　可是两週后的某天发生的事情，他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避开和这个自己不想
交往的人接触。

　　那天是房子地板和家俱空放甲醛快完成的一天，他下班特地过来新居关窗。
出电梯后在楼下遇到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那孩子四、五岁的样子，蹦蹦
跳跳的走走，她的妈妈在后边拎着装满蔬菜的袋子，满脸幸福的温馨样子。

　　「杜小仙？」

　　「乔杉？你怎么在这？」

　　袋子掉落，蔬果滚动。后来乔杉彷彿梦游一样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
么。

　　她结婚了，那孩子是她的，她也住十一楼。她躲着自己的目光，躲着自己伸
在空中的手，躲着自己急切的问询。那个乔杉疯了一样在校友录寻找的人，居然
结婚了，就住在自己新居的楼下。他拿起电话挨个痛骂那些言之凿凿和她失去联
繫的人。

　　「王斌你他妈的不是说她没回来么？你不是说她还在日本么？她现在带着孩
子就住在我楼下啊，我去他妈的！」

　　「老乔，听哥们一句，杜若芊就不是你能惹的，再说你不是结婚了么，别再
整没用的。从她去日本的第一年，人家就有新男朋友了。老乔你管她现在怎么活
呢，我当初留学时候，她早就不上学出去打黑工了，后来也就託我给家里带了两
次钱，就再也没联繫的，我回国时候听说她确实还在日本。老乔，你别再和她有
瓜葛了，真的。老乔，老乔……喂……」

　　后面的电话乔杉根本听不见了，那是杜若芊啊，那是我的杜若芊啊！因为她
小名叫杜小芊，上学时候大家都取笑她叫杜小仙，她也确实像个仙子一样。无论
是除夕晚会上的吉他弹唱，还是篮球场上的三分远投，还是那优异于同龄的丰满
胸部蓓蕾、修长匀称的美腿。

　　「老公，人家要吃豆浆和大油条。」那是杜若芊从被窝里酥胸半露，用香舌
舔着嘴唇挑逗的说着。

　　「老公，你看我画的这个全家福，我昨天做梦我们有个可爱的女儿。」那是
她巧笑倩兮地跑来展开自己的漫画，那是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那个关于未来的
勾画。

　　「啊……啊……老公干我……不要停，快干我……干死我吧！」

　　「老公，我是……是……我是你的小母狗，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你操的。」

　　记忆中关于杜若芊幸福的、甜美的碎片，一一拼凑了起来。于是当乔杉住到
了新居的第一天夜里，想到了那个人就在自己的楼下，他失眠了。哦，还有那个
差等生老同学。

　　『我搬到了新家，可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我的身边睡着我的新生活，可是
我的楼下住着往日的牵挂和厌恶。』这狗日的人生让他唏嘘不已。

　　　　　　　　　　　　　　　　（待续）